行駛在通往Meursault路上,不覺間拐上了山,鄉(xiāng)村公路飄帶般搭在了Volnay葡萄園漂亮的頸肩上。天有些陰,但總有陽光從烏云的縫隙中灑落下來,風,則將飄落的雨吹成了一張張晶瑩的蛛網,放下半截車窗,恣意感受著絲雨拂面的清爽。突然,停車,雙閃,不顧來往不滿的喇叭,伸手想要觸摸那道近在咫尺的虹。
下午四點,到達預定地點時雨已經停了。城堡的院中積著些水,吸滿水的沙粒有著土的深沉,在車輪的碾壓下發(fā)出悶悶的沙沙聲。相對于周末的人聲鼎沸,現(xiàn)在人并不多,除了一輛擋住大門的俄羅斯大巴,還有一對德國情侶。選擇了避開人群,靜靜打量著這座始于11世紀的古堡,多次的易手與修復,光彩依舊。
以前并不喜在雨天出門,我這樣的懶人,就是雨天宅在家里,躺在沙發(fā)上,聽著音樂,看著天窗發(fā)呆。不過偶爾的雨中漫步,會讓人有種別樣的情懷,在勃艮第的葡萄園里,看著天空,詩意就那么漫天飛舞下來,灑在頭發(fā)上,浸潤了衣襟,冰涼了肌膚,灑在葡萄藤的葉子上,滴落在這片片的傳奇里。曠野,秋意正濃。
走進Meursault堡,立馬便被這典雅的格局與裝飾所吸引,古舊的木家具滑著溫暖的光,很容易便將門外的濕冷隔絕開來。面前一座臺柜,抽屜隨意地拉開了兩截,露出里面碼放整齊的葡萄酒來。追尋一瓶酒,自己總喜歡想象它的來歷,它究竟是來自怎樣的一個地方呢?是有成片的松林,還是屋角種著幾株玫瑰,粉紅的嗎?
帶著這樣的好奇,喝著一瓶瓶酒,穿梭于一個個古老的故事,試圖從時間留下的些許印跡中,去探尋那一抹深紅中的奧秘。林裕森在《酒瓶里的風景》中說:一瓶酒里,有著這世界上最復雜的哲學。其實酒瓶里藏的,是一段過往,一段回憶,打開一瓶酒,便是開封了時光之門,門后,上演著王朝的興衰與公侯的沉浮。
被游人踩得光亮的青石板,根根深棕色的木梁裸露于外,木質的老家具有意無意地散落其間,一盞盞射燈高高低低投射在主人收來的一幅幅畫作上,看著心里暖暖的,隨便找把椅子舒服地一坐,真想就那么點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并不算巨大的空間內,一條旋梯緩緩地繞上,我饒有興致地走在咯吱咯吱的木板上。
自己對于木頭做的東西總有些特別的感覺,摸著或光滑或粗糙的紋理,想起小時候成長在山野里,在林間爬樹掏鳥窩,摘茶片蕨菜,偶爾能摸到一兩個鳥蛋便迫不及待地塞進嘴里。有一次爬樹,不小心滑落下來,把肚子劃得鮮血淋淋,回家被狠狠地揍了一頓。那時候還是想要一個高懸于樹的小木屋,關著自己的秘密。
旋梯上的扶手已被游人摸得光滑異常,走下旋梯,穿過一個半月形的走廊,一路都掛著酒莊采收時的照片,每個人臉上都是滿滿的微笑,我自然能理解那微笑背后的故事,小小的空間里,簡單的幸福與滿足感,慢慢彌散開來。走走停停,動動這個,摸摸那個,角落一只高盧雄雞讓我不自覺地笑起來,是鐵的。
這里的酒莊游做得很貼心,讓人沒有那么多距離感,小放映室內循環(huán)用英語和法語放著葡萄釀造的短片。說起這個葡萄酒旅游,勃艮第的酒莊游是從50年前開始的,首先開放的是位于Beaune市的兩個大酒窖Reine Pédauque和Patriarche,后者如今已經賣給了全法最大的酒商卡斯特集團,之后才發(fā)展到各個村莊的城堡。
不似波爾多酒堡的開放,勃艮第大部分酒莊是閉塞的,并不接待游客,只有在每年的酒莊開放日才會開門讓普通人一睹究竟。而平常呢,抱歉,非專業(yè)人士勿擾,因為酒莊并沒有預設旅游接待,莊主們都在地里干活呢,很多時候他們就那么一腿的泥過來和自己的客人寒暄,偶爾的西服,拘謹得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于是呢,這些以村莊名字命名的城堡便成了普通游客最合適的去處,有著漂亮的古堡,充滿格調的內飾及藝術品,貼心的服務,漂亮的地下酒窖,再嘗上幾款酒堡所產的葡萄酒,20歐的票價也算物有所值。當然,這些對于真正的葡萄酒發(fā)燒友是遠遠不夠的,他們所尋找的,便是那些藏在不起眼農舍里的“神之水滴”。
Château de Meursault便是這樣一個旅游型的酒堡,雖沒有特別出色的品質,但作為一個葡萄酒觀光的地方,卻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如果不是沖著酒去,勃艮第的很多頂級名莊也許會讓您失望了,沒有漂亮的城堡,大家在乎的,只是矮墻內那一片片珍貴的葡萄園。它和Château de Marsannay同屬一家公司,產量不小。
30年來,這兩個城堡每年接待的游客超過3.5萬人,超過100公頃的葡萄園,5片特級葡萄園,從南往北覆蓋了金丘的大部分產區(qū)。在寸土寸金的勃艮第來說,這確實是個大家伙。因為有著巨大的空間,這種村中的城堡通常都是活動慶典的所在,運氣好要是碰到特別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有時還會有音樂會及雞尾酒會。
走在一條條狹長昏暗的甬道上,穿過一排排木桶,便來到了城堡的地下品酒室,燈光明顯亮了起來。酒室的角落里立著一個個人高的酒柜,上面碼放著這里釀造的一些葡萄酒。酒莊的酒侍小姐,正神采飛揚地向那一批先我進來的俄羅斯客人講述自家的葡萄酒是如何美妙,我在一旁悄然狡黠地笑著,這感覺真好。
喝了幾款酒,也許是地處博納丘的緣故,白酒明顯比紅酒出色,但卻談不上太高的品質,但酒侍小姐的熱情還是讓我不好意思匆匆離去。從品酒室出來,意猶未盡地轉到了城堡后面,發(fā)現(xiàn)一棵巨大的松樹,看上面的標牌得知:黎巴嫩雪松,至2007年已有250歲。突然間鏡頭有了些星星點點的模糊,雨,又開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