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一天假,不用披星戴月,美美地睡到自然醒,中午啃掉半只烤雞,下午又補了個回籠覺。
采收預(yù)計下周開始,具體時間還未定,估摸著周二開始。不過勃艮第這天的詭異,讓釀酒師們都變得心里沒譜。
昨天一天晴天雨天好似小夫妻打架般,你來我往,戶外工作的我,一會兒被琳得透涼,一會兒被烤的焦灼。
今年勃艮第的采收會以微博的方式記錄,每周匯總一篇博客。文字與圖片,是對這段生活的紀念,也是向大家還原一個真實的釀酒過程,跟隨我的視角,看看葡萄酒到底怎么來的。
9月6日
Girardin第一天,忘了保險卡,忘了午飯,還好有兄弟Christophe借車給我。現(xiàn)在所有工作都是采收前的準備。硫熏了一天的桶,第一次玩500升的桶,足有120公斤,太特么重了,早7點半到下午6點,一天下來,手上腳上都是血泡。蛋白質(zhì)嚴重不足,晚上補了一斤鴨肉。
9月7日
下了班后精疲力竭,昨天用餐刀切鴨肉手掌都會抽筋,今天也好不了哪里去,太久沒有如此高強度的運動,小臂小腿換著抽筋。一瓶冰啤,躺在沙發(fā)上就不想動了,打開郵箱又是一堆信要處理。今天做下膠,幾十個罐子爬上爬下,20個之后,雙手已經(jīng)吊不住浮動罐蓋的繩索了,只能纏在小臂上,用身體的力量開罐。
不過今天的福利,是在下膠的過程中能把罐子里的白酒聞一遍,自娛自樂地在聞香的過程中猜測罐子中的內(nèi)容,然后下了梯子在看其上銘牌,美其名曰“大盲品”。Vincent Girardin酒多,這個做起來極有意思,上面一罐就是我在下膠中聞著都想跳進去的Pouligny Montrachet村莊級老藤。
Girardin的產(chǎn)量很大,發(fā)酵罐和木桶數(shù)量非常多,碼放得相當驚人,木桶摞起四層。我就是在這些夾縫中操作,不時需要爬上爬下,梯子根本沒地兒放。所以,釀酒不僅要用腦,更重要得有個好身體,不然根本吃不消。好處就是,酒隨便嘗,測樣用的酒最后都要倒回桶里,這不,Corton Charlemagne。
9月8日
在Christophe與婷婷家吃餃子。飯桌閑聊,今年會和08年11年一樣,是個釀酒師的年份。在之前糟糕的天氣下,勃艮第的葡萄園里霉菌肆虐,能否釀出好酒,完全考驗釀酒師們對于原料的理解與把握。作為Vincent Girardin 史上最為年輕的釀酒師,Christophe Marin,26歲便成為了酒窖主管,作為職業(yè)生涯的第一秀,坦言壓力不小。
默爾索(Meursault )"Les perrieres" 2006,不得不說Eric Germain老大當年釀出的霞多麗,有著非常出色的品質(zhì)。冰鎮(zhèn)的酒,杯壁的薄霧,模模糊糊讓人看不真切??拘尤实南銡饫p繞在東方香料的外圍,順著鼻腔的毛細管壁而上,突入其中,煙花般綻放。入口爽潔,一股活力不停在口腔中竄動,由味蕾而入,暗香殘涌...
盲品Meursault和Puligny Montrachet幾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兩者太不一樣了。PM更加清新的花香與果味,優(yōu)雅細膩的口感便很自然地脫穎而出了。我們提到究竟應(yīng)該是用柔滑還是細膩來形容,沒有那么多的油脂感,所以用細膩更加貼切。Girardin的白酒雖然是用500升的木桶發(fā)酵,酒泥陳釀,卻并不攪桶,保留了清新爽潔的風(fēng)格。
就這么突入一片開闊,沙灘上正有一場夏日音樂會,草帽的男人,草裙的女人,部落風(fēng)格的鼓點,人群正激情狂舞。海風(fēng)穿過小島,身上帶著菠蘿與荔枝的混雜。不遠高處的獨棟白房,透明的陽臺上,一位旅客,帶著微醺的迷離,正看著遠方湛藍的海水,在海岸線推出道道的白,前進,再退下,彼此往復(fù)...
【酒評的解析:來自北羅訥河谷的奇葩,百分百維歐涅Viognier釀造,價格不菲。熱帶水果的香氣炸彈,那種直接與奔放,一聞就讓人想起沙灘音樂會,酒精加上音樂,性感的肉體,醉人的美景,綿厚的口感,就像一場狂歡,但在最后收尾的一絲微苦,便是狂歡之后的孤寂。有些路啊,只能自己走,有些風(fēng)景啊,只能自己看?!?/p>
9月10日
依然的準備工作,洗桶洗了一天。舊桶需要由里到外的干凈,桶面的酒痕及污漬必須用打磨機進行拋光,對于衛(wèi)生條件要求得近于苛刻,Vincent Girardin白酒的純凈必源于此。期間Eric老大專門跑過來問我個別桶有無異味兒,需要挑出來另處理。拿著打磨機頭,光著膀子在烈日下,只有機器的轟鳴與刺耳的摩擦...
9月11日
今天幾乎把設(shè)備都拉出來了,4臺氣囊榨汁機,18噸同時壓榨的能力,一臺光篩粒選機,兩臺除梗機,兩臺震動篩選臺,數(shù)臺高高低低的傳送平臺,主做白酒的Girardin果然氣勢不凡,Eric和Christophe忙活了一天,期間Christophe還把手給拉了,衣服褲子都是血,還沖著我咧嘴樂。備桶的最后一道工序,蒸汽熏蒸。
備舊桶,全身的肌肉繃了一整天,被陽光和蒸汽的雙重熱力烤的疲乏不堪,隔一會就灌上一管涼水,那時候最想的就是晚上冰箱里的Leffe冰啤,突然的陣雨讓戶外涼快了不少?;貋硪豢跉夂攘税肷獭V蠓奖忝?,把冰箱里能找到的東西一股腦扔了進去,三條雞腿,一包火腿,兩個西紅柿,一盒豌豆尖,瞬間掃完...
9月12日
7點半,天還沒完全亮,第一次看到酒莊外院的大燈亮起,有種起早貪黑的錯覺。依然是備桶,舊桶與新桶在酒窖長廊內(nèi)穿梭,往來如織。所有的運送都是由叉車完成的,接近150公頃的等面積產(chǎn)量,只有4個人干活,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當然也不是一般的累。今天由我負責運送,狹窄的通道與門洞,非??简炣嚰?。
9月13日
依然是準備工作,新桶陸續(xù)送到,左邊500升的大桶,對比起來相當霸氣。原來以為能把50公斤小桶舉起來已經(jīng)是很值得炫耀了,但是今天看到Damy桶廠的運桶工人才知道自己弱爆了,那哥們能把左邊100多公斤的木桶搬著和玩兒一樣,沒用任何工具,就那么生生從卡車上卸了下來,背上隆起的肌肉感覺夠到了脖子[汗]。
巨型拖拉機,采收框,托盤,傳送帶,各式的機械與車輛進進出出,重型卡車時不時拖來巨大的設(shè)備,Girardin的采收準備,緊張而有序。這時候如果從天上往下看,一定像極了原來打的紅警。Christophe與設(shè)備工程師調(diào)試著各式設(shè)備,重中之重便是那臺光篩粒選系統(tǒng),在今年霉菌遍地的勃艮第,我們就指著它了!
9月14日
收到一封公開信,釀酒師聯(lián)盟盧瓦爾分部主席Frédéric SAUVESTRE的通告:他們的副主席Bruno LOISEAU因為潛水意外,于昨天下午搶救無效而去世。想起昨天Joëlle BROUARD教授在晚餐上提到近些年她的學(xué)生突然逝去的種種。不用覺得自己多么牛逼,生命其實脆弱得一推就倒,追逐夢想的同時,要珍惜身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