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這篇約稿,腦中關(guān)于寧夏赤霞珠的線索便慢慢鋪展開來。
說來也有趣,第一次品嘗寧夏的赤霞珠卻是在法國的勃艮第。
圖片來源:Ursula Brühl, Julius Kühn-Institut
當時我們做的中國酒會,讓我品嘗到幾款寧夏的赤霞珠,當時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走訪一下這個產(chǎn)區(qū)。我相信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葡萄酒也一樣,有著本地的風土表現(xiàn)。
而第一次來寧夏,是和北京波龍堡的釀酒師薛飛一起趕早班飛機從北京過來的。
那天的飛機上,我寫下這樣的句子:
從眩窗向下,溝壑裂了一地,偶爾的紅色山脈,像被一只巨大的拳頭所擊打,毛細血管般,絲絲分明。9點,沿著黃河水,抵達銀川河東機場,困。
日落時分,我們來到11月初的賀蘭山腳,疲憊,被眼前美景一掃而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賀蘭山:
怪石嶙峋,荒煙蔓草,夕陽穿過彌散的大霧,在裸露的山脈上刻出道道山脊,冷風,刮得通透,蒼涼的壯美引人狂嘯。三面環(huán)沙,東臨毛烏素,西毗騰格里,北接巴丹吉林,卻被巨大的屏風,生生隔出了一個塞上江南,料想那背后,則是那無盡的荒蕪與絕望。曾不止一次地和朋友說,站在賀蘭山腳,就是種開荒的霸氣!
據(jù)說雨后的賀蘭山是最為寫意的,蒼青色的山脊暈著藍天,邊緣一片潮濕的淡墨毛邊,充滿著水墨山水的朦朧。當然這樣的美景在缺乏降雨的寧夏,我們卻不容易得見。
葡萄藤,有著極端的適應力,但即使對于他們,這里的環(huán)境也是極其特殊的。
年降雨量不到200毫米,蒸發(fā)量卻達到了驚人的800毫米,充足的陽光和晝夜溫差讓這里的葡萄藤積累糖分就和玩兒一樣,別人擔心的葡萄不熟問題,這里卻要小心葡萄過熟。砂質(zhì)的土壤有著極佳的透水性,但卻缺乏著基本的有機質(zhì)。所以,補水與施肥成了我們的基礎工作。
人們總喜歡人云亦云,一聽老外說完便宣稱葡萄需要在貧瘠的土地上種植,所以想當然地以為土地越貧瘠越好。他們哪里知道,老外說貧瘠,那是他們沒見過大西北的彪悍。葡萄藤和人一樣,太極端的環(huán)境,是會死的。尤其是這里冬季的嚴寒,接近零下20度的低溫,再加上干燥的季風,暴露在空氣中枝條能被輕易抽干。這才弄出了極具中國特色的葡萄園越冬方式——埋土。將葡萄藤整株埋在土里,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再出土,這里的葡萄藤經(jīng)歷著真正的“死亡重生儀式”。
時時被死亡威脅,生命,在這里,便愈加值得尊重。
補水、施肥、埋土……
同樣的葡萄,我們卻付出著更為艱難的努力!
赤霞珠,被譽為世界紅葡萄之王,而寧夏的赤霞珠,則被風沙打磨得別具一格。
一再為這里赤霞珠如血的顏色驚嘆不已,那是紅的發(fā)黑的晶瑩剔透,晃動著光陰的殘影,蕩開的都是異域風情。我們拿起一杯這樣的葡萄酒,低吟淺酌,閉眼間,只有這片地域的悠遠、蒼涼,那堆滿帝王的鮮血和無盡漫天的黃沙。上億年靜美的時光,如同在這里發(fā)掘出的恐龍最優(yōu)美的脊背;而3000年的戰(zhàn)馬滾過煙雨的邊塞,你看見酋長的彎刀如月,他要迎娶帝國最心愛的姑娘……
這片土地更多地充滿著馬背上的較量,蹄印如雨之下其實是另一種江南,她叫做寧夏。